沫碎(一)【原创】

原创短篇小说连载
算是古风玄幻的标签?
是在一个大的原创世界观里
人妖魔鬼神仙六界
此篇东海龙族鲛人及人族设定

东海。
      
风掠过云天的倒影,有趣地打着漩儿,吹散晨曦下的雾霭,亦清晰了景致。被打磨光亮的黑礁在波涛起伏间若隐若现,仅有一尾蔚蓝极为挑眼。
    
“果然在此处。”
     
沫光闻声转首,额头却磕上了只尖锐冰凉的物什,“诶呀!”她揉揉被撞疼的眉心,语气略带委屈:“洛澜,你怎么不把角收起来,若是扎伤那群板眼鱼可就危险了。”
     
来者是龙族的皇女洛澜,鲛珠殿的护法,平日里和鲛人一族算是熟络。沫光的举止一向与族规所要求的不着边,令人瞩目,时常受管教,自然和她见怪不怪。
      
鲛人族自诩与海里那些生来口不能言的低劣平民不同,世世代代只尊龙族为王。龙女心知这古灵精怪的小鲛人一点都不在意其他鱼群的死活,也不顾她的埋怨,跃出海面,几个点足,便在沫光斜倚着的浅礁上站定,用指节不轻不重地往她脑门上一敲,“让你乱溜。”面上始终淡淡的,瞧不出喜怒。
   
“海里固然有趣,可那群笨鱼根本就搭不上几句话,逗久了也不免觉得扫兴,还不如到这儿来晒太阳看风景。”她惬意地躺上礁石,浅蓝鱼尾拨起浪尖,微扬,为云霞晕染,笼上一层缥缈的银雾,落下之时又点碎了海波,激出团簇雪沫,映着天上变幻的彩辉,煞是好看。
    
“可比起远远望着,恐怕你觉得亲身经历更有意思吧?”那双生来淡漠的眸子瞥过,一针见血的看透了她的心思。
     
沫光垂下眼帘,知晓自己不可能如愿,娇俏的笑靥瞬间垮了,讷讷地扯了下嘴角。
      
岸上是属于人族的万里江山,本是和海族并无交集,顶多靠海定居的渔民前来抓几条鱼。而他们既然称龙族为雨神,在鲛人眼中便是平等一类。初时两族往来虽不频繁,但一向相安无事,跨族定亲也是常有的事。鲛人重情,一旦选定一个人便跟随上岸,至死不渝。人族带他们看红尘盛景,鲛人在出海之人的灯烛上画符,海族视之便会引路,保其平安归来。
      
可有人并不希望互相给予,他们所想得到的,不仅是平安。
      
他们开始眼红于这些长明不熄的烛火,鲛人自织的绡纱,他们天籁般的歌声,落地成珠的真情泪水,还有传言能治百病的鲛身。

龙族亦忧心鲛人的一去不回,便下令只有非离开不可的缘由才能游出浅礁之外,同时留下离开者的命珠,以在鲛人临死前将其身躯带回,化为泡沫葬于海中。
    
“不让游进浅海怎么看得到人,连人族的影子都见不到,还说找命定之人离开,和不准出海域有何区别......”沫光依旧嘟囔着,只是心知其中道理,嘴上虽是抱怨,也不过是无可奈何。
    
“可是......姐姐她仍是走了。”她念及血亲,不禁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。红绫比她年长八岁,那时龙族方才下令,却抵不过她相思入骨,仍是不顾劝阻跟着个生得青涩腼腆的书生远赴江山。沫光那时年幼,不明白其中纠结,只是怨那人带走了自己的亲姐,可如今想来却是变了滋味。
    
“红绫的命珠,”思绪被龙女打断,却听见她一向波澜不惊的语气竟是波动了几分,顿了好一会儿,不由得让沫光心头一紧,“已经开始变黯淡了。”

她只觉视线所及之处皆重重地晃了一阵,陡然心生惶恐。
    
“何时的事?”
    
“方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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沫光伏在白鳞龙背上,随洛澜本体在渐渐沉重的云层里疾游,坠入一小小院落,着地那刻急雨满城,模糊了她的眼。
     
她点着清水坑洼跃至屋前,见木门外侧装了门闩。
    
“想必是将她囚禁于此。”洛澜冷声道,隔空需指,门闩应声而断,向里打开。
     
一鲛人蜷缩在小屋一角,青丝枯槁,败露在外的鳞片残破不堪,甚至翻出了血肉,因色泽相似,走进尚能察觉,这一幕与记忆中那个云鬓点翠,鱼尾红如旭日东升的美人重合起来,冲击力之大足以令来者一时反应不过来。
      
红绫闻声缓缓抬头,目光没有迷茫惊慌,仿佛已对一切无动于衷,漠然得使沫光一惊。待看清沫光裙底的鱼尾,眼中才呈现了几许柔和。她试图张嘴言语,却剧烈地咳出一口带血的痰,眼角不住地滴落血珠,溅落在地面上,触目惊心。
     
沫光急急跃上前去,眸中已噙满水色:“姐姐,谁将你伤成这样?那个书生呢?他不是承诺护你一生了吗?”
      
红绫拭去妹妹欲溢出的泪光,眼底闪过一丝惧色。她不明所以,握住姐姐仍要擦净的举动。红绫究竟在害怕什么?突如其来的答案令她凭空生出寒意。鲛人的真情之泪落地成珠,她从未在意过这对人族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珍宝,而姐姐竟是在担忧鲛珠留下为人所得?!经历惨绝人寰的折磨却一滴泪都不流,宁可眼镜掺血,甚至不愿让人族得到任何一颗鲛珠。沫光暗自思忖,这是要有多大的仇恨。
      
以往那个大胆与渔民嬉戏,常以鲛珠相赠的姐姐,像是荡然无存了。
      
红绫抽出手,袖口滑落,显出遍布鞭痕的手臂,艰难地打着手势。而沫光已无暇顾及了,呆滞地看着那一道道红肿至化脓的伤口,根本没有注意发生了什么,猛地被洛澜拽过,一步步远离了小屋。雨水仍无情地击打着,形成密不可分的珠帘,恍惚了她的视野,犹如万箭穿心。
      
那些浓重到作呕的血腥味依旧残留在鼻尖,她闭上眼,狠狠地打了个寒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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